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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上护卫队目光一凝，在他们反应过来之前，尤剪硬把路与舟拖拽起来。
路与舟额头渗出汗水，身体崩得很紧，额边的碎发尽被打湿黏上，当受伤的腿骨又一次生生踩在地面上时，周围所有的嘈杂声像是拉长又被压缩，他听见自己难挨地叫出声。
眼前所有的景象晃得厉害，像是翻落的油画盘，思维变得无比混乱，他死死盯着从膝盖下方涌出的血液，大片裤腿晕湿，滴滴落到地面上，刺目而鲜艳。
他害怕血。
害怕鲜红的，粘稠的，汹涌的，从人体爆发出来的血液。
一件非常扭曲诡谲的事实，当他对别人施加暴力时，他因那些场景体会到由衷的愉悦，而当今天发生在自己身上时，他才发现，他居然，非常非常畏惧鲜血。
他全身力气好像忽然消失，来自右腿的猛烈疼痛让他无法保持平衡，在他膝盖一软向下跌时，有人胳膊穿过他的腰腹两侧将他捞了起来。
一双不带有什么温度，却很有力的双手，后背与对方胸膛触碰时，淡淡的烟味与冷薄荷味同时涌入他的鼻腔，让他这个溺水的人好似找到了氧气罩般的，打透了所有的血腥气。
路与舟怔愣地抬眼，视线中，因为跌撞奔跑的姿势，他们的头发不时在冷风中纠缠，青年的眼眸平静，无论遇到什么，总是那么冷静沉着，好像没有任何事能引起他的波澜，看起来冷漠又坚硬。
可青年的胸膛居然是热的，温热柔软，越过快速失血骤降的温度，手掌固执地抓紧他的手腕，带给他唯一的支撑。
路与舟心脏骤然有一种停滞的感觉，接着，砰砰砰地失控飞跳，他分不清这种混乱的情绪从何而来，开口时他的喉咙发紧：“尤剪，尤剪，尤剪……”
这一切苦难都由一人而起，他的疼痛，他的苦闷，他的疯狂，都是因为一个人。
心底的恨意如同潮水般翻涌，无尽的黑暗与怨恨将他完全吞噬，他死死反抓回去，五指紧捏住对方：“我要死了！
你满意了吗，太疼了！
疼死我了！
我现在马上就要死了——我恨死你了！”
昔日的高贵大少爷竟有一天沦落到如此狼狈的地步，他这辈子都没受过这么严重的伤。
路与舟捏到手臂青筋暴起，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他恨到了极致，于是一遍遍喊对方的名字：“尤剪！
尤剪……”
他得到了回应。
男音低低响起。
“死不了。”
尤剪对身后的追赶声视若无睹，带着人速度半点不减，抄近路直接翻进路家后花园的室外停车场，他都快被巧合逗笑了，跑车一辆接一辆，每一台皆是上百万的豪车。
“我……！”
声音不算温柔，像往常一样没有感情，可路与舟莫名其妙地觉得那语气缓和下来，他被人放靠在车旁，青年安安静静垂眸时，攻击性仿佛全部消失，他本来便是乖顺的模样，长长的睫毛垂下，棱角好像都软和下来。
然后——
咔哒。
跑车应景的响了两声。
尤剪从路与舟裤兜里掏出车钥匙，回头估算了下护卫队追上来的时间，静静道：“我没让你死之前，你死不了。”
路与舟呼吸急促，艰难地憋出一句话：“你觉得我信吗？”
他的脸突然被轻柔地抚了一下，路与舟的心头便是忽地踩空一紧，尤剪轻声道：“安心。”
尤剪看着路与舟，眉眼微微翘起：“不舍得让你死。”
他无言笑起，死那么轻松，有一个算一个，怎么会让他们轻飘飘消亡，都得下地狱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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