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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
还沉浸在历史名驹成就即将达成的沈槐之猛地抬头,在酒精的作用下微红的脸颊瞬间变得惨白,“你说什么?”
“这不是你一直期待的么?”
宁风眠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哑,仿佛是在压抑着某种情绪,“现在可以实现。”
“不!”
沈槐之猛地站起来,因为力道过大而直接撞翻了椅子,在安静的深夜里发出巨响,“我不要!
我不同意!
宁风眠你敢!”
抱薪
宁风眠愣愣地望着眼前这位因为过于生气,而呼吸急促导致胸前起伏剧烈的小少爷,头一次感觉坐在自己对面的男人的心比敌方主帅的心还难猜,明明是他每天处心积虑想尽各种办法逼自己休他,如今和离书摆在面前只差签字了,怎么又跟吃了炮仗似的一蹦三尺高了?
“你不是从嫁给我的第一天就想着和离么?”
宁风眠明知故问地说着自己以前从来不会说的蠢话,心里却涌起一丝隐秘的欢愉——仿佛偷情一般。
“不,我不想了,”
沈槐之深呼吸了好几下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拿起宁风眠刚在书案上放稳的和离书,微黄的纸张上“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八个字万分刺眼,右下角“宁风眠”
刚劲有力的三个大字简直令人血气翻涌,沈槐之闭了闭眼,然后挑衅似的紧紧盯着宁风眠的眼睛,手上却不停地一下一下把那张薄薄的代表着自己的自由和生路的纸撕了个粉碎,“想停妻另娶?做梦!”
沈槐之无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骄傲归骄傲,自豪归自豪,但若要是说自己对宁风眠有什么情愫,却又是没有影的事情。
毕竟,你很难真的对一个历史上的反面人物产生好感,打一个不恰当的比方,任何人都不会爱上秦桧,不会,绝对不会。
可是这种被背叛的愤怒又是从来何而来?
只是,沈槐之扪心自问,只是经过这么一段时间的相处,宁风眠就再也不是历史书上那个只有寥寥几笔的纸片人,他强悍却又宽厚,忠诚却不愚蠢,冷静且聪明,理性却又温柔,他是一个有血有肉的矛盾集合体,是一个并不知道自己正在等待救赎的无望的人,是一名为众人却最终冻毙在历史风雪中的亡人。
在今天和将士们闲聊后,在更加理解和了解宁风眠这个人后,沈槐之便再也无法对一位良将无故蒙尘的惨痛事实作壁上观,无法眼睁睁地看着这样一位精忠卫国的将军在未来一步步走向堕落而坐视不理。
“娶了我就要对我负责,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你当我是狗吗?”
沈槐之玩儿似的很有耐心地把撕碎的纸片一点点就着灯火烧尽成灰,“我告诉你宁风眠,从今往后,你只有我一个,另娶?想都别想,男的女的都别想。”
宁风眠从未见过沈槐之如此强势的样子,那张因为过于精致漂亮而让人时常觉得甜蜜柔软的脸此刻森冷苍白,紧绷的唇线显示他并没有在开玩笑,他非常非常地认真。
半晌,从来都处于强势地位字典里根本就没有“妥协”
二字的宁风眠将军,在自家小夫郎的刁蛮挑衅下,果断退让:“好。”
等困顿不堪的沈槐之在酒精和安神香的共同努力下终于睡熟,已经是夜色最为深浓的黎明之前。
睡熟了的小公子眼睫纤长卷翘,鼻梁挺直,鼻上的小痣娇俏调皮,整个人又回到了平时那副人畜无害的模样,宁风眠仔细给他掖好被子,确认不会有凉风灌入后,开始思考今天酒席上听到的只言片语。
“将军,如今北疆戍边弟兄们的日子也不好过,吃食堪堪只够果腹不说还都是些陈米,连炭都是烟灰大的粗炭,条件和将军您在的时候差太多了。”
“军饷我记得是按时批了,这一段时间大家用的军饷是我上次找圣上讨的,我算的是够的。”
“是啊将军,我们都知道将军不会苛着咱弟兄们的,但是就是不够,弟兄们在北疆也是苦苦熬着,就怕这天气要是变得更坏,恐怕也是熬不住啊!”
“还有那草料,这次送来的草料很多都是霉烂的,马吃了一直生病,如今北疆天气差,这么冷的天气将士们吃不好马还生病,这若要是羯人来了,我们……我们可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啊!”
“圣上批的军饷已经由户部拨款划出来,粮草木炭恐怕是因为天气卡在了路途上,让兄弟们再等等看,如果缺了短了就要及时向秦将军反映,知道吗?”
粮草短缺的事情以前也时有发生,一般都是在旧粮吃尽新粮未到的时候,好在宁将军总是算到这一茬,往往会让将士们自力更生在军营附近种些耐寒耐旱的作物,或者用安西侯府的私账补贴上,从不曾让将士们和战马真的饿上肚子。
而如今自己只是不在北疆区区几个月,居然就开始粮草短缺了?
考虑到身体娇弱还不爱锻炼的沈槐之怕冷,宁风眠屋中的地龙烧得比以往要旺得多,让身体素质强悍的宁风眠总是恍惚生出一些有悖当前季节的感受,只有窗外咆哮不止的北风,在时刻提醒他,今年的冬天比往年都要早也都要酷烈。
那么,军饷粮草的问题,到底是因为今年不同往日的天气还是有其他的原因?
身为户部尚书的吴渔从来都是优先办理自己的事情,不会有问题的,所以真的是天气吗?
睡梦中的沈槐之呢喃嘟哝着梦话,宁风眠严肃的神色终于被这一声声听也听不清的娇憨梦呓冲得缓和一些,好笑似的翻了个身凝神侧耳倾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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