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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石桥畔，柳色跃新，人影如流。
曾穆席地而坐，面前列着两排古书典籍。
他眉飞色舞地起劲吆喝着，买书人虽是挑挑拣拣，却也被他的三言两语哄得买下书。
桥对头的酒楼二层，徐笙倚着窗棂斜立，雪白的直襟长袍压着桌角，墨色的束带松松垮垮地挽过她的腰，恣意而潇洒。
只是她面貌清丽，纵是不抹脂粉，眉目也流光溢彩般婉约别致——仔细一瞧，便让人晓得这是位扮着男装的俏丽佳人。
“你呀！
又跑出来作甚？你大哥可不在这里。”
邵贺轻轻地用手肘击动窗棂。
邵家与徐家皆是大富大贵的人家，且邵老爷只得了邵贺这一个子嗣，众人自是十分娇纵他。
徐笙从袖间拢出一副折扇，轻巧地转动扇柄，继而抵在额前，身子却并未移动半分。
她声调淡淡地道：“我呢，可不是来寻大哥。
你瞧，桥边的那书生在与人讨价还价，可真是有趣呢！”
“这有什么意思？笙妹妹要是喜欢，我也可以去桥边卖弄口舌。”
邵贺瞟一眼相貌清秀的桥边书生，再摸摸自己的俊眼直鼻，内心顿时油然而生出了一份底气。
“你还是先把你白日的功课记下来。
等明日，夫子盘问你，你可别带上来。”
徐笙信手抄起一本书，抛向邵贺，不偏不倚地砸中他的脸庞。
两人言语间，曾穆已收起摊子。
他捏着手中的铜钱，默默琢磨着回头是哪一家婶子卖的菜最廉价。
徐笙探出半截身子，目光落在远处的荷叶饼摊子。
耀眼的日光直直地照向她，晃得她一时失神——折扇竟跌出她的手，阴差阳错地砸中曾穆的头。
曾穆顾不上拍去身子的灰，弯腰拣起扇子。
他细瞧着——檀木雕琢成的扇柄吊着一枚雪色的玉坠儿，根根细长的扇骨上别出心裁地镂着新奇的花纹。
绢布裁作的扇面上绘着一支精巧的笙。
他合上扇，仰起头，虽看不清楼阁上的她的面容，仍和声问道：“你的？”
楼阁上的俏公子却倏地没了影子。
他只瞧见另一侧咬牙切齿的邵贺。
他避开邵贺异常灼热的目光，茫然地注视着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
他肩上的书箱莫名地重了许多。
却听急促的脚步声响起。
徐笙已出了阁楼，飞奔至他眼前。
他呆滞于街上，渐渐望清她的面容，望清她那双水盈盈的杏眼，望清她那对弯弯的长眉。
“卖糖葫芦喽——卖糖葫芦喽。”
走街串巷的老汉扛着糖葫芦架子，边叫卖边从那两人中间穿梭过去。
老汉肩头的山楂串儿红艳艳的，或许是因外层裹着一片亮晶晶的糖浆，竟灿若夕霞。
他不由地微微一笑——她常来他的摊上与他磨价，她的口舌伶俐得很，他记得最是清楚。
“这是你的扇子吗？”
他递过折扇，头一微微低下，额前便垂来一绺秀长的墨发，轻悄悄地扫过他如黛山般幽深的眉尖。
她却轻声道：“你的头……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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