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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鸽一振翅,不过半个时辰,密信就落到了东缉事厂管事的案头。
东厂势盛,锦衣卫和东厂早已不是当年平分秋色的光景了,锦衣卫指挥使年老早不管事,如今管事的是锦衣卫同知严笙迟,而这严笙迟正是凤明一手提拔,对凤明言听计从。
锦衣卫求到太监头上,还新鲜么?
文安地小,驻守的太监也没什么见识,这档子事儿也往上面报。
管事纤细的食指从信鸽尖嘴弹过,可怜这小东西白飞这一趟。
景恒身上一无路引二无户籍,谢停不信他能跑出城去,只将文安翻了个天翻地覆。
他急着寻人,驾马从文安街头穿行,在日头下跑的满头大汗,心里烦躁。
只见一健硕妇人披麻戴孝,驾着牛车,牛车上横着一口棺材。
谢停在心里道了句晦气,策马与牛车擦肩而过。
哪儿想到,景恒如今躺在棺材里,身下垫着冰,十分惬意。
牛车就这么拉着棺材,在他眼皮底下出了城。
入夜,因于金玲拉着棺材,只得从破庙休息。
第二天一早,于金玲哭哭啼啼,赶着牛车自永定门进了京,官兵查过她路引,听起自述,怜其纯孝,不曾为难便放她过去了。
牛车停在无人之处,于金玲三敲棺身,正是与景恒提前定下的暗语。
景恒掀开棺盖,撑手一跳,利索地翻出来,借着木棺遮挡,探身望向街口。
长街上人来人往,间或传来小贩叫卖,热闹景象宛若画卷,显出盛世之下翩然一角。
他拜别于金铃,转进条更偏僻的小巷,脱去身上蚕绡织锦衫,露出内里粗麻制的布衣,缩着肩膀,从怀里摸出块半新不旧的方巾,往头上一扣。
如此一番,再不复清贵模样,俨然是个潦倒书生,任谁都不会多打量。
京城之繁华,比起淮安,自有一番不同。
没那些个精巧雕琢、小桥流水,路宽宅阔更增古拙大气,自有朝都风范。
景恒从怀里摸出角银子,兑了铜板,坐在街边面摊上叫了碗阳春面。
这两天一夜,只啃了些粗面饼子,早饿得发慌,这热腾腾、香喷喷的面方一端上来,他顾不得烫,吐噜噜地吸着面条吃。
这狼吞虎咽的模样怎一个落魄了得,半碗面下肚,景恒解了饥荒,才有心思仔细见识一番风土人情。
提起京城,淮安人无不色变。
东厂番子、锦衣卫轮番巡查,无论是谁,稍微行差踏错、言语失当,被捉紧昭狱那还是好的,若是进了东厂的点心房,那才是天地不灵,神仙难救了。
如此种种之下,在淮安口口相传,说那京城之中人人自危,传闻愈演愈烈,到最后,‘京城街上无人敢出声交谈,全凭眼神暗自传讯’这般言论都有人相信。
当真是三人成虎。
景恒坐在街上,可没看见谁不敢交谈,这京城百姓,分明敢说的很,江南学风盛行,推崇孔孟儒道,子不语怪力乱神。
神鬼之事,景恒可从未在淮安街上见谁说书似的讲出来。
“王兄,昨夜嘈杂,可又是在抓人。”
“并非是抓人,而是找人,”
王兄自以为压低声音:“锦衣卫丢了位年轻百户,出动许多人连夜离京去找呢!”
“锦衣卫身强体壮的大男人,也值得这样找。”
“唉,话不能这么说,年轻男人也危险着呢,就城外破庙的事儿,你不知道?”
“你是说兔神?”
“啊,可不嘛。”
景恒最爱神神道道的灵怪故事,他凑过去问:“什么神?”
那姓王的大汉上下打量景恒,见是个书生求教,颇有些自得:“兔神你都不知道,外地的吧,听口音,像是南边的。”
景恒点头:“是是,正想请教这位兄台,何谓兔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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