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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时向他的车扬了扬头：“上车。”
“还去哪？”
何欢从没如此狼狈过，但迫于那把枪，他还是把何时让进副驾驶。
何时报了一个地址，就闭起眼睛不再说话。
那是个久违的地方。
老房子一直被很好地修缮，一切看上去都与何时离开时没有区别，就连空气都是一样的味道。
自从何时的生母去世后，那位名义上的母亲就开始念佛，房子里常年飘荡着香火气。
那个女人看到何时，惊得说不出话来，何时也没有强行寒暄。
他在房子里转了转，当年住过的房间已经改作他用，生母生活过的痕迹更是被抹得一干二净。
何欢警惕地跟在他身后，唯恐他突然失控。
何时疏离地和每个认识的人打招呼，把每个房间看遍。
然后，他来到后院。
那个男人比何时印象里衰老许多，他记得他对自己的仪表要求很严，近乎苛刻。
眼前的人却有些邋遢，花白的头发蓬乱，裤子拖着地，仿佛没有提上。
他正在弯腰修剪一株月季。
何时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何欢紧张地开口，唤起他的注意：
“爸。”
老人转过身，眯起眼睛，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仿佛在确认声音的来源。
何欢又叫了一声：“爸。”
老人恍然回过神来：“啊，回来了……”
他又打量起何时：“你带朋友来了？进屋去，我这还有点活儿。”
何时看着何欢，后者苦笑着摇头，把他引到客厅。
“老年痴呆，忘事忘得厉害。”
何欢坐在沙发上，疲惫地揉太阳穴。
何时在对面坐下，忽然很想笑。
他笑了起来。
他看着何欢，带着一种嘲讽的怜悯，他一直在争夺的父亲，早已忘记另一个儿子的存在。
他像一个和假想敌搏斗半生的精神病患者，战胜了不存在的对手，随着时间的推移，他还将失去这场虚幻的胜利。
那个老人终会忘记一切，像忘记何时一样，忘记他的一生所得，财富，成就，爱恨情仇……一切都将变成飘散的云烟，甚至不会被带进棺材里。
何欢脸上呈现出死一般的颓败，他费尽心机，用整个前半生搭建起的大厦，就在这荒凉的笑声里悄然倒塌。
何时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以至于那笑声听起来像哭一样。
他吃力地站起来，在何欢头上揉了一把，摇摇晃晃地向门口走去。
追究起来，何时的行为是要判刑的……——————赵无极，法籍华裔画家，多次拍出过亿港币的天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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