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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岚当时拒绝了他，这时再说起这个，多少有些拎不清的感觉。
然她却顾不得这么多了。
“卖了股票，那船厂的代持股，我拿什么保险？”
顾昭一怔，饶有兴味地觑她一眼，故意道。
“我。”
嘉岚沉吟半晌，郑重掷下一个字。
这个字无异晴天霹雳，顾昭闻言一愣，许久才反应过来。
他垂下眼，手指无意识地在裤腿上轻掸了掸，似在掩饰什么，道：“沈小姐……要卖身给我？”
嘉岚脸色顷刻一红，下意识拔高了声调：“顾先生想岔了！
我是说……我可以与顾先生签个长期的雇佣合同。
顾先生要保险无非是怕我吞了船厂的股份，我在顾先生手下做事，顾先生有一百种办法迫我将股份转回来，不是比华亚的股票更保险？”
自“顾先生想岔了”
开始，顾昭绷紧的肩就松了下来，肩头一点一点沉下去，竟显出了几分泄气之感。
良久，才轻轻一哂：“沈小姐说签长期合同，多长？”
其实他自一开始便说过不在乎这点船厂股份，可也不知是不是他寻常真话掺着假话说多了，遭了报应，她怎么也不肯相信他明明白白口中说出的话。
顾昭听着她噼里啪啦那一通打算，暗笑自己作茧自缚。
嘉岚伸出三根手指，咬牙道：“三十年，够不够？”
三十年，风云变幻，这个已处飘摇之际的国家都不知会怎样，怎谈得上个人？然而这却是一种愿意风雨同舟的决心，或者说，愿景。
这般想着，顾昭竟从凋落的情绪中觉出一丝宽慰，望着街边悠闲的行人，缓缓笑了笑：“沈小姐，我还有些闲钱，不必动华亚银行的股票……”
稍顿一顿，两手向脑后一枕，好整以暇地问：“沈小姐竟肯为船厂付出这么多，让我着实有些惊讶……”
“顾先生，国家凋零落后，忝以为，只有实业才能兴邦……也许在你我手上，瑞隆船厂还不能做到不依赖洋人、全凭自己造出万吨货轮，但这只是开始，我坚信将来终有一天，也许是一二十年、也许是三四十年、五六十年，乃至百年，我们终会做到的……而若无今日之奠基，这一日只会无限遥远……”
嘉岚道，忽然转头一笑：“顾先生不也是这么想的吗？”
她的笑灿若春光，顾昭一下子仿佛又看到那个自华亚银行大厦出来，在裁缝铺的玻璃窗前摆弄长辫、涂抹口红的少女，微怔了怔。
醒过神来，掩饰着低头调整了下自己的袖扣：“沈小姐抬举了，我没沈小姐那么远大的情怀，我就是个见财起意的生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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