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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将一逃,本就士气崩溃的清军更是作鸟兽散,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丢盔弃甲,狼狈不堪地逃离这片突然变得诡异而恐怖的海岸。
而那数十名宋军亡魂,在清军溃散后,便停止了追击。
它们静静地漂浮在岸边,幽绿的目光望着清军逃窜的方向,首到那些身影消失在视野尽头,才如同退潮般,缓缓向海中那艘巨舰飘回。
船头那甲胄鲜明的亡魂统帅,自始至终都未曾移动分毫。
他默默地注视着岸上的一切,注视着溃逃的清军,也注视着崖山上那些兀自处于极度震惊中的明朝遗民。
当最后一名亡魂士兵回归巨舰,没入那幽暗的船身阴影后,那亡魂统帅,再次将目光投向崖山。
这一次,他的目光似乎在陈昂、李颙、赵把总几人身上,略微停顿了一瞬。
然后,他缓缓抬起了那只覆盖着锈蚀臂甲的手,朝着崖山的方向,轻轻一招。
与此同时,那分开的海水开始发出低沉的轰鸣,两侧的水墙开始缓缓合拢。
巨大的幽灵战舰,伴随着令人牙酸的、仿佛来自远古的吱嘎声,开始缓缓下沉,重新没入那翻涌浑浊的海水之中。
天空中的铅云依旧低垂,风浪声再次成为天地间的主旋律,仿佛刚才那一切,都只是一场集体产生的、光怪陆离的幻梦。
只有海岸边那几十具迅速腐朽、散发出恶臭的清军尸体,以及崖山上三百多颗依旧在狂跳不止、充满了茫然与震撼的心脏,证明着方才那短暂而恐怖的交锋,真实不虚。
海水彻底合拢,漩涡消失,海面逐渐恢复了之前的汹涌,只是那颜色,似乎比之前更加幽深了几分。
巨舰与亡魂,消失了。
来得突兀,去得诡异。
崖山之上,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还沉浸在方才那超乎想象的剧变之中,无法回神。
陈昂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剧烈的痛感传来,让他确认了这不是梦境。
他望着那片恢复了“正常”
的大海,心中却掀起了比海浪更加汹涌的波涛。
宋军亡魂……为何会在西百年后的今天现身?是因为李颙那古老的咸水歌?是因为他们这群人,同样被逼到了这亡国之绝境,激发了某种跨越时空的共鸣?还是……这冥冥之中,自有天命?
那亡魂统帅最后的招手,又是什么意思?
是召唤?是警示?还是……某种承诺?
海风卷着腥咸的气息吹过,陈昂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他意识到,清军的暂时退却,绝非终结。
而这片看似恢复了平静的大海,以及那沉入海底的幽灵舰队,或许将成为他们这群亡命之人,命运中最大的变数。
绝地,似乎出现了一丝微光。
但这微光,是来自神佛的救赎,还是来自更深沉幽冥的牵引?
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从这一刻起,他们脚下的这片崖山,不再仅仅是大明遗民的绝地,更成为了连接着西百年前一场国殇的,活着的……古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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