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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再是天启帝朱由校往日或木讷、或沉迷匠作时的浑浊迷茫。
那是一双深不见底的寒潭，冰冷、锐利、带着一种洞穿灵魂的审视和一丝尚未完全散去的、来自异世的茫然。
瞳孔深处，似乎还残留着一缕强行逆转生死的金色微芒，一闪而逝，却足以让见惯风浪的九千岁魏忠贤浑身血液瞬间冻结！
魏忠贤脸上的悲恸表情如同拙劣的面具，咔嚓一声碎裂开来。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见了鬼般的极致惊骇！
他张着嘴，喉咙里发出“嗬…嗬…”
的抽气声，像是被人扼住了脖子，后面那半句哭嚎硬生生被掐断在喉咙深处，只剩下一片死寂。
他肥胖的身体僵在原地，连颤抖都忘了，眼珠几乎要从眼眶里凸出来，死死地盯着龙榻上那双缓缓聚焦、如同深渊般注视着他的眼睛。
寝殿内，所有细微的哭泣和啜泣声，在这一刻，戛然而止。
空气凝固得如同铅块，沉重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落针可闻的死寂中，只有烛芯偶尔爆裂的“噼啪”
声，显得格外刺耳。
那些匍匐的身影僵住了，远处站立的模糊人影也仿佛变成了石雕。
无数道惊恐、怀疑、难以置信的目光，如同无形的箭矢，瞬间聚焦在龙榻之上。
在这令人窒息的死寂里，朱啸感到身体深处那股非人的修复力量终于如潮水般退去。
虽然依旧虚弱，但掌控权，似乎重新回到了他手中。
他试着动了动手指，一种沉重的、属于这具躯体的真实触感传来。
喉头那令人作呕的腥涩感还在，但呼吸己顺畅许多。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那混杂着血腥、药味和烛火气息的空气涌入肺腑，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灼热。
在魏忠贤那如同被冰封的惊恐注视下，在满殿死寂凝固的氛围中，朱啸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抬起了自己那只曾被木匠工具磨出薄茧，此刻却苍白无力的右手。
他的动作很慢，带着一种初掌陌生躯体的迟滞感。
手臂仿佛有千钧重，每一个微小的移动都牵扯着尚未完全愈合的筋骨，带来丝丝缕缕的隐痛。
他的指尖微微颤抖着，终于触碰到了自己的唇角。
那里，残留着一抹黏腻的、尚未干透的暗红。
他的指腹缓缓擦过那抹刺目的痕迹，动作带着一种审视般的缓慢与冰冷。
粘稠的血迹在指尖晕开，留下清晰的印记。
然后，他抬起眼帘，那双寒潭般的眸子穿透凝固的空气，准确地落在魏忠贤那张因极度惊骇而扭曲的老脸上。
嘴唇微微翕动，干裂的唇瓣摩擦着，发出的声音沙哑、低沉，如同久未开启的锈蚀门轴，却清晰地回荡在落针可闻的寝殿之中，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铁锤，砸在所有人心头：
“哭早了…”
他顿了顿，似乎是在积攒力气，又像是在品味着这具身体与这个陌生时代带给他的沉重宿命。
那沙哑的嗓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灵魂的寒意：
“…朕，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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